爭議的美味-鵝肝與食物政治學

Li Chen Huang
Jun 7, 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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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oto from:https://readmoo.com/campaign/2020/4/contestedtastes/index

一直以來對動物與人的關係(Anthrozoology) 滿有興趣的,前個禮拜去緬懷敦南誠品的時候看到這本新書,立馬想到台灣的神豬比賽,因為都很肥? 好拉其實不是,因為這兩者都是帶有文化色彩下的產物。在法國以前的農家婦女會手工進行灌食並在自家養殖鵝,經歷一番傳承,成為了法國的文化遺產之一,而神豬則是祭祀文化的習俗之一。 話雖如此,神豬是完全的違反動物福利(可以自行上網google一下),肥肝則有巨大可議空間,等等會在文中解釋。

動物跟人的關係始終很微妙,最簡單的如為何你可以吃豬,卻覺得吃狗很噁心? 動物園圈養是否合乎道德,不道德的話,為何你可以圈養你的狗你的貓你的魚你的兔子? 人跟動物之間的關係往往充滿矛盾,因為他不是單純的理性也不是單純的感性,從政治到飲食到個人思想都可以是範圍。

這本書以肥肝為主角,作者Michaela DeSoucey 是一名社會學助理教授,專攻文化,政治,消費市場等研究。因緣際會之下他開始對此議題感興趣,親身訪查各地和資料研究,整合在肥肝爭議下的各種觀點。這本書是敘事鬆散型的寫法,架構不明顯也不到嚴謹,但相反來說會是個輕鬆的讀物,讓廣大民都能了解這個議題。在這推薦給對動保議題入門有興趣的人,書裡提供很多動保的基本概念,包含如何衡量動物福利,工業化生產對於動物的影響,很多的歷史典故,動保團體的觀點操作等,等於是超級濃縮大部分爭議事件的各種面向,同一種邏輯可以套用在國內外其他爭議事件,如魚翅,實驗動物….

以下就幫大家簡介一下書裡的結論,不想買書的看完對於議題能有初步了解,想看詳細來龍去脈的可以去買書,書裡會更細節的訪查過程,歷史資料等。

肥肝的歷史與飲食文化

鵝肝料理 (圖片來源)

所以肥肝到底是什麼?又是怎麼做的呢?簡而言之就是透過灌食的方式讓鵝的肝變肥。在法國人的眼中,鵝肝這項食材是十分珍貴且具慶祝性的,有點像美國感恩節要吃烤雞,法國在聖誕節就要吃鵝肝。法國西餐祖師爺埃斯科菲耶,在他的食譜中也不乏收錄很多鵝肝的食譜。

許多廚師及人民推崇鵝肝是非常”正統”,“悠久”,“具備文化傳承意義的“ 。此描述雖然也具幾分可信度,畢竟肥肝料理在法國發展有一世紀了,但這種工法歷史最早可以追朔到古埃及,埃及人發現,鵝在遷徙前會大量進食,也會變得肥美,進而捕食他們。利用這個原理,埃及人開始用蘆葦管進行灌食餵鵝。後來隨著羅馬時代,中古時代古人遷席才傳到歐洲去。

歷史上灌食鵝的手法變遷

隨著工業化發展,鵝肝漸漸對於庶民來說不再那麼遙不可及。養殖大部分從鵝變成鴨,因為比較省成本,同時鴨肉比較具商業價值(以西方來說,台灣人很愛鵝肉XD)。從手工灌食變成機械式灌食,進到超市就有一排鵝肝可以選。到了現代甚至發展出鵝肝的觀光農場,讓遊客進入養殖場看整個生產過程。

看到這裡,腦中會浮現一個問題

填肥很慘忍,農場的鴨跟鵝應該會放聲尖叫跑來跑去,這樣也敢開放觀光?

出乎意料的,在作者探訪的農場中,鵝們都乖乖的也不吵,包括在餵食的時候。農場主人問了一句,你看他們看起來很痛苦嗎?

子非魚,安知魚之樂

莊子和惠子在濠水橋上遊玩。莊子說:「鯈魚從容自得地游來游去,這就是魚的快樂呀。」惠子說:「你不是魚,怎麼知道魚的快樂?」莊子說:「你不是我,怎麼知道我不知道魚的快樂?」惠子說:「我不是你,固然不知道你;但是你也不是魚,你不知道魚的快樂是完全可以確定的。」

相信各位在學校都有讀過這段,為何傳統農場裡的景象不如想象中可怕,大部分的肉食養殖都灌輸著,髒亂,血腥等形象,顯然不一定全然正確。但嚴謹一點還是可以問一句,搞不好鵝不喜歡,只是放棄掙扎而已。

該如何衡客觀衡量動物福利的標準與實施?

在動物福祉科學上可以使用心跳,腎上腺素,或是抽血等檢測項目來觀測數值,客觀上可以觀察動物的生理反應等。目前研究沒有證據顯示“強迫鵝鴨進食是虐待動物的行為”,原因在於他們食道天生的構造是光滑的,也沒有胃反射(想吐的那種感覺)。然而爭議點不單只有餵食,如之前提到的,現代養殖為了提高產量,使用狹小個別籠的限制動物自由,無法轉身或是正常拍動翅膀等。

鵝的生理構造示意圖 (圖片來源)
養殖場使用個別籠(圖片來源)

因此肥肝的生成是否合乎道德必須適個別農場情況而定,從餵食,餵食的量,飼養環境,宰殺等都是評估範圍。

芝加哥禁肝令

書中第四章以2007年芝加哥所頒布的禁止販售鵝肝法令為背景描述各方的論點和禁令從頒布到實施到廢除的過程,那時頒布的禁令只執行了一年即在2008年嘎然而止,因為惹了太多的紛爭,無法平息只好撤銷。

風向實在太亂,來幫大家直接整理

廚師表示: 肥肝很偉大,你憑什麼介入我的廚師專業,禁止我使用鵝肝

動保團體表示: 各位人民,你看看這些鵝,他們看起來好可憐,你想想看自己每天被強迫灌食,鵝肝就是殘忍!

市民表示:天阿好殘忍,政府你們在幹嘛,都沒在做事?

商店表示: 你就禁止吧,我可以用別的菜名重新包裝,也順便用這波爭議炒作賺一波

政治人物表示: 動保團體與人民的怒吼我聽到了

農場/工廠表示: 他們看起來一點都不痛苦,不要太帶入私人情感

當然這些聲音是代表部分的群體,例如也是有廚師支持禁令的。不管如何政倉促地通過法案(倉促到是被夾帶在其他法案的附條中硬是被通過),也造成了許多亂象。在禁令的前夕,消費數量突然暴漲,動保團體趁著機會挑起民眾對政府的壓力,抑或是餐廳在禁令頒布後以各種不公開的方式進行販售。

鵝肝議題在政治上的地位是關鍵性的指標,比起其他爭議這算是少數市場,當這場戰役能夠打贏,對於其他議題也具備一定影響力。當社會在參與此議題的時候,被挑戰的不只是自己的價值觀,更是社會責任與倫理

說了這麼多,對議題的看法從來沒有標準答案,給個本書中很好的總結

爭議從來不是二元的兩端,也沒有標準答案,唯有科學研究,加上換位思考,才能化解衝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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